冰冰一年又一年

这一章我写了一个多礼拜没写完……明天有现场先发已经写完的一半好了= =

（八）

那天晚上，周泽楷和叶修两个人都没能回宿舍睡觉。

区别在于，周泽楷是被方明华带领着的轮回全队簇拥着，跟深山野林里意外发现的大熊猫一样被护送去了校医院，而叶修却是被当夜轮值的霸图巡逻队奉命带进讯问室，门板墙壁上都钉着厚厚的隔音海绵，坐在浇筑在地板上扶手上绕着铁链子的冷冰冰的椅子上，被锃亮的台灯照着，认命地守着对面霸图战队长韩文清那张能止小儿夜啼的黑社会脸，一笔一划地手写情况说明。

真他娘的区别待遇，叶修辛酸地想，连碗标配的猪排饭都没有，这日子过得还不如电视剧。

你们那国宝小周队长还是哥背上救护车的呢。

幸好韩文清虽然长得凶，好歹也是和叶修当年同期的元老级学员，荣耀军校第一期学员还在服役的就剩他们两个了，叶修中途还叛了个逃改了个名。鉴于惺惺相惜恨不能军演时互相掐死的十年友情，韩文清很靠谱地叫来他的副队长兼神级队医张新杰过来给叶修检查身体。

套着白大褂提着医药箱不苟言笑的张新杰甫一推门进来，一眼瞄见正背对着门苦哈哈地咬笔杆的叶修驾驶服后腰上的一大片血，推了推眼镜，开口便是：“叶秋，脱衣服。”

“啊？”叶修一脸惨不忍睹地转回头，“一上来玩的尺度也太大了吧，小张同志。”

张新杰向来不爱说废话，他只是板着脸盯着叶修的背：“队长。”

——然后叶修就被韩文清提溜到桌子上了。

“搞什么搞什么——好么说话不会说清楚——行了行了我自己脱！老韩你放手、放手！边儿去！”

张新杰目睹叶修顶着那一大滩殷红的血身手灵活地跟韩文清上蹿下跳地拆招，不由得紧紧地皱起了眉，一脸的不忍卒视。

“……我没受伤。跑这两步路还能受伤我简直对不起老唐的燃料电池。”

被张新杰如愿以偿地剥光上半身的叶修裸着黑白分明的日晒痕，拧着脖子打量着被张新杰两根指头拎起来的染血的连体战斗服上半截，喃喃道：“这血是……”

——周泽楷的。

叶修掩面，小心翼翼地捏着笔把自己刚写下的“拿探照灯晃了两下”涂了个彻底的黑，纠结了大半天，又老老实实地重新写了上去。

冯校长捂着心口拍门进来的时候带着满身酒气，分明是刚从饭局上赶过来，已经秃出地中海的仅有的一圈头发还沾着水。叶修心知不妙，果然冯校长一关门，痛心疾首地一拍桌子，开口前先又哆哆嗦嗦地掏出硝酸甘油含了两片。

叶修按着空空的肚子：“……”

——他当即决定进入思想放空模式。

木着脸站着军姿听完主旨思想就是你怎么能对不起组织对你的新人怎么能这么不靠谱竟然能离开周泽楷三米以外要是周泽楷有什么好歹你最好自绝已谢罪的一个小时训话，叶修以被饶恕了的心情欢天喜地送走冯校长，一开门看见方明华等在外面，他眼前一黑，满天都是金星。

还好方明华很懂事，至少拎了一袋包子过来，还是肉的，热乎的！

“其实，这种事，要是小江还在就好了。”

方明华给狼吞虎咽塞第四个包子的叶修倒了杯水，旁敲侧击地开了口：“我这么跑过来，还真挺担心的，毕竟谁都不敢扔队长一个人在。”

叶修暗地翻白眼。

“也不知道为啥，每次小周的贴身护卫都是空降的。”方明华话锋一转，“小江也是，叶神你也是。”

叶修敏锐地听出方明华打算敲打的意图，暗自憋屈，连忙开口拼命把话题往歪里推：

“是啊，我也觉得奇了怪了，按理说你们战队里朝夕相处的，血雨腥风都打过来了，不是更有默契更上心么。”

方明华叹息：“小江是‘The Reader’，叶神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情况——估计也是‘那个’吧？”

“那个？你是说——”

“如果是这个标准，我们也就认了。”方明华倚着桌子低垂着眉眼疲倦地说，“‘那个’的觉醒率……当初小江来的时候倒是没想到他们两个能处得那么好，小江也真是人才，幸亏有了它。现在……”

明里暗里被各种人各种嫌弃的叶修：“……”

哥还从来没被这么小看过——叶修内心已经开始撸袖子了。

“这么说，”他假装听不懂方明华的言外之意，问，“为啥周队的保护措施这么特殊啊，按说这么大人了，本事也不小，还得见天儿跟看小孩儿一样跟着，他自己不觉得憋屈，我都替他难受。”

方明华奇：“叶神居然还不知情吗？冯校长和小周都没说过？”

叶修摇头，方明华更诧异：“小周是，‘The Keeper’啊，他是保密人——”

“这我知道，”叶修截断，“我原先带‘嘉世’也交过几次任务过来。不过保密人是啥？还有，为啥周队他是，保密人？”

“因为，”方明华解释，“小周的‘那个’，是‘言灵’。

“他所说的一切，都会实现啊。”

“……”

虽然叶修早就猜到了大概，还是震惊了一下。

“一切？一切是……一切？”

“具体的，还是小江更清楚一些，好像比小周自己都清楚。”每次提起江波涛方明华都一副复杂的表情，“大概他‘The Reader’的先天优势吧。”

叶修闭嘴了。这种每个人都在他面前夸他“前任”的心情，真不爽。

老子当年牛掰多了好吗！他怒火冲天地想，你们用的课本还都是哥写的呢！

等到外面有人敲门说可以走了的时候，门外已经晨光熹微。叶修打着呵欠问同样满眼血丝的方明华：“我要不要去医院接周队？他能出院吗？”

方明华勉强笑了笑：“叶神先回去休息吧。”

“得嘞，”叶修干脆地答应，“那我先回去补觉了。”

“叶神，”方明华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叫住了抻着懒腰大喇喇打算走的叶修，“你对小周……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叶修怔了下，半天才迟钝地理解了方明华的语意，乐了：

“小方你这话说的，就跟我始乱终弃似的……”

面对隐隐冒火的方明华，叶修收敛起笑意，正色道：

“我觉得你们轮回啊，都保护过度了。”

方明华正要张嘴，叶修抬起手，眯起的眼眸中精光微露：“别觉得我冷血啊，再怎么说我也才认识周泽楷两天，虽说他长得是好，也不能指望哥对他一见钟情不是？”

“你们之间有感情，不好意思，哥还没那么快。”他沉声道，“我是来做护卫的，以我的判断，现在周泽楷在医院是安全的，那么我的最佳行动选择，就是抓紧时间恢复体力等待换岗接班，这才是对得起任务的做法不是？”

方明华蹙眉，不吭声了。

“我回去睡了，中午去接班。”

叶修挠了挠大腿，又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样子，披着张新杰留下的白大褂，淡定自若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