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冰一年又一年

【TF】(春日泽二期本解禁)Touch(1)

最近忙的昏天黑地,好久没有写TF了……正好春日本解禁,拿参本文来贺不二伪生日快乐吧~


这篇文老早就有灵感了,托小辰辰的鞭策一鼓作气写出来了~几经删改啊,自己很喜欢的~

最坑的是我交稿后过了很久才发现我自己竟然没有存档……所以现在这个版本如果和成书版有所出入,以……以自己喜欢的为准~~~


With contact between two items, there will always be an exchange.(接触必留痕迹。)

——罗卡定律

 

 

    “手塚国光前来报到。我进来了。”

手塚推开紧闭的木门,迎面扑来一阵浓厚的烟雾。他紧皱的眉心愈发锁死,禁不住咳了一声,抬手挥了两下才敬礼:“大和警部。”

“啊,手塚君。”

墨镜片在烟雾中闪了两下。手塚顺手打开了门口的排风扇开关,办公桌后大和佑大的满脸胡茬才显现出来。

“警部,”呼呼运作的风扇声中,手塚的声音模糊而晦暗,“您七十六个小时没有休息了。”

“是啊,发案七十六个小时了,”大和揉着额角换了个词,“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DNA没有结果,技术侦查毫无头绪——我不明白,现在居然还有女中学生不带手机出门的吗?”

手塚沉默不语。

半扇窗帘掩去大半正午灼热的日晒,余下一格白光爬到手塚的脸上,在他的无框眼镜片上映出两个彩色的光斑。他无疑是疲倦的——眼睑低垂,双颊瘦削,下颌一片青色的胡茬;但他的肩膀始终平直,背脊挺拔,似乎三天三夜的连续高强度工作只是苍白了他的脸色而没有消磨他的意志。

“走访情况如何?——直接说重点。”

半分钟后,手塚干涩地回答:“……没有收获。”

“好吧……”大和意料之中地呼了口气,“看来只能再去麻烦‘他’了——”

从椅子上抬起屁股这个动作让大和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看起来腰已经僵直了。他弓着身子在办公桌上杂乱堆积的文件底层刨出一个文件夹,掀开封面看了眼,随手一甩:“怎么掉这么下面了……”

手塚接住摇摇欲坠的文件夹,顺手翻了一下,禁不住牙疼地啧了一声,赶紧放到一边。

“要是你成功不了——我是说你和‘他’,那东西就是接下来你的工作,”大和冲手塚手边努了下嘴,“吓人吧,估计得成立个一百人的专案组两个月才能搞定——啊找到了。”

一个薄薄的塑料夹被打开递过来:“我们的特殊顾问,交给你了。”

只扫了一眼手塚便合上夹子,“啪”地敬礼:“现在出发。”

他转身便走,大和连忙喊住:“哎等等,不着急,睡一会儿——”他抬手看了眼表,“给你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警部,时间紧迫——”

“不是为了你,”大和笑眯眯地抄起手,“当初答应过他的家长,尽量不占用课堂时间,还有,疲劳驾驶很危险呐,手塚君。”

手塚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睡一觉,换身衣服,衬衣都皱了哦~”大和不厌其烦地嘱咐,“哦对了还有,一定一定,开你自己新买的那辆车去。好好照顾他哦,带上钱包,买水买饭记得拿购物票回来报税,现在的少年喜欢吃什么我也不太知道,去问问桃城他们……”

手塚忍耐着用力拉上门,把大和的最后半句话尾夹断:“那可是警视厅绝无仅有的宝贝——”

绝无仅有的宝贝?

手塚低头,文件夹里掉出照片的一个角,他仔细地用曲别针夹了回去,摸了下口袋里的车钥匙,大步向值班室走去。

就这个——高中生?

 

私立青春学园高等部。

在学校正门的对面,手塚把釉金色的帕萨特停在路边车位里,手指轻轻敲打手表盘,在秒针走过三点整的同时按下了手机拨出键。

电音嘀过两长声,一个清爽的少年音迟疑地响了起来:“您好?”

“东京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我是手塚,”手塚言简意赅,“在你的学校门口,棕色帕萨特车牌尾号79。”

片刻沉默,然后少年带笑的声音再度响起:“抱歉没听清,您能再说一遍吗?”

“……手塚,手塚国光警部补,我在青春学园正门口,我的上司是大和警部。”

“啊,我知道了,”少年恍然大悟,“给我十分钟,我收拾一下——英二?”声音远了一些,“帮我向龙崎教练请个假,呐?”

听筒里响起模糊的应答声,手塚抚着跳动的太阳穴催促:“五分钟。”

“嗯?”

“五分钟——可以吗?抱歉,是紧急案件。”

“呐呐,”电话那头的少年玩笑道,“男人太着急了不受欢迎哦。”

手塚“啪嗒”一声扣上文件夹,用力摔到后座上,打开车门又砰地甩上。他是真的急,脸板得像冰川一般又冷又硬,心里如被火山炙烤,才三天嘴里就起了一排七八个泡,舌头碰一下疼得不自觉抽冷气。

被虐杀的女中学生,尸体在市郊一处荒废的化工厂墙角被发现,头上盖着瓦楞纸板,全身除了小腿以下都被蒙着报纸点火烧过,只剩一只红色的半跟鞋完好无损。独居,手机据说在地铁上被偷了,有援交史,没有固定交往的对象,加上被焚烧过,没被火焰灼到的肢体在盛夏也很快腐败,法医和技侦一筹莫展,连死亡时间都没法精确推断。

唯一的线索是电镜下扫到的鞋底微量物证,分析出了几种被经常用在汽车脚垫上的纤维,并且是日本街头最常见的T牌车脚垫。经过重重筛选,在推定时间段内经过附近、车主符合条件的T牌车有一千二百多辆,其中使用原装脚垫的有三百五十九辆。鉴识课的女孩买来同样的半跟鞋穿着在模拟现场的地面上反复行走,测算出这样的纤维在行走状态下,最多只能在鞋底残留十五分钟。

也就是说,所有的希望,都在那一千多张脚垫上了。而搜查一课,用大和的话说,已经没有时间了。推特上“红鞋案”已经传疯了,警视厅受到了极大的舆论压力,就算把所有的鉴识警力都调过来分析那几卡车脚垫也等不及。七十九个小时的疲倦和火气都积压在手塚稳不住颤抖的左手,手肘隐隐作痛,他狠狠地撞了下停车计时牌,用皮肉锐痛来压制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寒气。

路人们惊诧地看过来,手塚按住胸口平静了一下,对着手机重新用冰冷的语气说:

“再快一点,我是说、一点——”

“——我看到你了。”

手塚倏然抬头。

校门口陆续走出来的学生中,手塚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少年——个子不高,体形纤细,肤色偏白营养良好,棕发碎刘海,瞳色深蓝眼形上挑,体貌特征完全符合。他穿着跟旁人一样的短袖白衬衣黑裤子,左肩背了只网球包,右手拿着天蓝色的手机附在耳边,手机链银光闪烁。对上手塚的目光后,他径直走过来,在离手塚还有两米的地方顿了下,歪头瞄了眼车牌号,把手机揣进口袋,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眉眼和照片上一样弯起来,瞳仁里带了一丝机警和疏离:

“我记得之前……不是你。”

手塚一言不发地出示了警察手册,少年接过来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礼节周全地双手递回去:“非常抱歉怀疑你,手塚君,自从那次我差点被绑架之后,大和警部就告诉我一定要小心了呐~”

“十分理解。”

手塚硬邦邦地回答,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顺手接过少年的网球包放到后座。待他绕回驾驶座发动车子的时候,少年已经再度拿出手机讲了起来:“对,又是……嗯,不用等我吃饭啦。嗯……嗯,放心吧,妈妈再见~”

见少年收线,手塚缓了缓油门,左手向后点了一下:“按照大和警部的吩咐,买了苹果汁和芥末寿司。”

“谢谢手塚君,并不是很饿呐。”

少年礼貌地谢绝,十指交叉安静地放在膝盖上,隔了一会儿,抬头微笑:“还没有自我介绍真是不好意思,我是不二周助,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嗯,”手塚目不斜视,“我有你的资料。”

空调发出沉闷的嗡嗡声。

手塚在等红灯的余裕里点开素来关闭的车载音乐:“挑你喜欢听的吧。”

“唔……”不二细长的手指飞快地滑了一遍屏幕,抿嘴,“不用了。”

里程表在安静中跳动着数字。

又过了几个路口,不二打破沉寂:“女朋友?身材不错吧?”

手塚疑惑地瞄了他一眼。

“之前坐过这里的——”不二稍稍动了一下,手掌按抚过座垫,挑起一丝促狭的笑,“有些时间没见面了吧?触感很柔软。”

手塚暗自纳闷,一板一眼地答:“……我会转告家母的。”

“哦,”不二立刻坐正,“不好意思。嗯……我是真心称赞的。”

车子渐渐驶离拥堵的市中心,帕萨特猛地提速,化作一道金棕色的流光疾驰。手塚余光里看到不二镇定地拉紧了安全带,偏着头靠在车窗上,一掠而过的大片浓绿淡绿的农田,映着少年清秀的侧颜,唇角平直,眼神宁静淡漠。

尴尬……

如果不二是下属或者同事,手塚早就把案件资料塞过去了。但是面对年龄差了八岁的高中生,还是一个“特殊顾问”的身份,手塚一筹莫展。

他从来不擅长攀谈,不习惯聊天,幸好专业成绩太过优秀,直接通过了公务员考试被录为了每年只有寥寥数个名额的警视厅“职业组”警部补,不然连他的导师都玩笑说手塚君的升职一定是个大问题:“如果手塚君当了警视长,一定能带领一支非常威严而有效率的队伍吧……不过在此之前,也许在做巡查的时候就被同事排挤,就算做出了不起的业绩,也只能靠着年限一步步艰难地往上爬吧——你很适合去刑事局哦,手塚君。”

副驾驶座的少年一开始还尝试着不时搭话,手塚也不知为何自己的回答总会让话题终止。有几次手塚注意到不二看到什么建筑,蓝眼睛亮亮地看过来,却总是又犹豫着转回头去。二十公里后,不二开始不安地反复看手机。并没有像绝大多数少年人那样顾自玩游戏或者刷推特,只是不停地按亮屏幕,看一眼时间或者别的,再锁屏。

不需要犯罪心理学的理论手塚也能看到身旁满溢的“无聊好无聊”的一片低气压。

“唔,”手塚扫了眼摆在不二膝盖上的手机,“你的手机链,我也有一个。”

“是吗?”不二随口回了一句,过了几秒钟忽然抬起头灿然一笑,“手塚君也喜欢网球?”

看来是击中了正确的话题靶,手塚立刻回答:“是的。”

“呃……经常打吗?”

正在思考如何进行话题的手塚立刻顺着接下去:“从小学的时候开始练习,直到大学还在参加比赛。”

他左手从口袋里摸出钥匙串,把单独串着的吊坠给不二看,是一支拇指长的银制网球拍,拍柄上用极小的字刻着“优胜”。

“全国小学生网球赛男子组单人冠军纪念,”手塚解释,瞥了一眼不二手机上大小相仿的两只交叉镶钻的球拍,“你的是双打纪念?”

“实际上——是Tiffany,姐姐买给我的。”

不二歉意道:“小学生的时候就得了冠军啊……看手塚君的样子,一定是网球部的部长吧?应该是很严厉,经常罚部员跑圈的那种?”

“差不多一直是。”手塚颔首,“你也?”

不二摇头:“不,我很懒,没什么好胜心,并且经常像今天这样请假……”

他顿了顿,把钥匙串放到储物盒盖上笑道:“有空的时候可以一起打网球,让我欺负一下长期坐办公室生活不规律体力退化的大叔,怎么样手塚君?”

手塚的脸色有些发青,不二连忙摆手:“我开玩笑呢,手塚君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体形,你看起来根本不到三十岁的。”

“……二十四,”手塚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今年,二十四岁。”

寒风吹过。

半晌,不二僵硬的笑容变得无比诚挚:

“给我讲一下案子吧手塚君……我发誓我从没这么发自内心迫不及待地想听过。”

 

大和征用了尸体发现现场旁那个废弃的化工厂,手塚带着不二赶到的时候,偌大的仓库已经被清理干净,地上铺了塑料布,鉴识课的同事们正从头防护到脚,从卡车上卸待检的汽车脚垫,每一张脚垫都被虚虚地卷起来单独装在牛皮纸物证袋里,警察们两人一组,小心翼翼地隔着手套捏着脚垫的边缘平展地铺在地上,接着有人上去摆放打印好的编码。

手塚向鉴识课的警部敬礼,相互简短地招呼一声,对方就热络地揽过了不二,看起来相当熟悉。不二似乎对肢体接触适应不良,敏捷地躲了下,微笑着欠了欠身,立刻有人递过案件资料,他非常娴熟地翻阅起来。

“哟,手塚。”

身后有人打招呼,手塚转过身:“乾,又见面了。”

鉴识课的乾贞治巡查部长席地坐在仓库大门外休息,扶了扶毛玻璃一样的高度近视镜,摘掉帽子露出一头刺猬一样的短发,拍了拍身边铺着的报纸。手塚在他身边坐下,摘下眼镜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多久没睡?”乾抬腕看了眼手表,“我是八十分之六十九,三天多总共睡了十一个小时。”

“中午睡了一会儿。”手塚把手肘搁在曲起的膝盖上,手掌盖住额头使劲按了几下,为了驾车而强打起的精神在抵达目的地后就消散了。

“歇会儿吧。”乾拿了瓶颜色诡异的功能饮料递过来——手塚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满脸惋惜:“留给不二喝好了。”

“你认识他?”

“鉴识课老熟人了,”乾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本写着“不二周助”的绿皮笔记本,冲手塚露出雪白的牙,“手塚你刚到刑事课第一次见,我可是实习的时候就跟他打过几次交道了。据说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受雇于警视厅了,早上我看见电镜结果,就知道肯定要请他过来了。”

“十二岁?”

手塚眯起干涩的双眼,看乾的半个脑袋理所当然地点了两下,他有些难以置信:“天才?特殊能力?他能拿这一千多张脚垫做什么?”

乾桀桀一笑:“想知道?拿你的DATA来换。”

“……”

“啊我开玩笑的,表情不要这么可怕啊。”乾举起双手,“天才·不二周助,算是超能力的一种吧?他的那双手,据说只要摸一下就能读取被接触物体之前留存的接触记忆。虽然没有理论支持,不过对他做了上千次实验,准确率接近百分之百,所以算是‘上不了法庭的证据’吧?”

手塚扶着头,仅仅一小时的睡眠无济于事,他甩了几下试图清醒:“接触记忆?”

“根据他本人的描述总结的词语,大致包括温度、压力、表面材质、接触面积等等,我倾向于是他本人触觉的延伸——把物体受压的方式通过人类的触觉表达出来,之类的吧。”

“听起来很不可信。”

“好用就可以了,”乾耸肩,“比如这六卡车脚垫,他就算一张一张摸过来也就一天的时间吧?换我一张采几十个点的DNA,估计要做到明年——你要睡了吗手塚?我去车上拿件隔离衣给你披?”

手塚摇头,用力搓了搓太阳穴。不二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隔着塑胶袋翻来覆去地看死者留下的那只红色半跟鞋,片刻后问道:“DNA提取过了吗?”

“擦过了。”乾扬声道,双手撑地试图爬起来,又扶着腰唉声叹气地坐回去,不二冲他理解地笑了笑,要了瓶纯净水仔仔细细地洗了手,垂着手指晾干,这才从袋子里拆出鞋子,双手交替,半阖着双眼缓慢地摸过每一寸鞋底,停了一会儿,又伸展开赤裸的小臂,把整只鞋摆在手臂上,反反复复地按压了几十次。

手塚困得着实打不起精神,见不二又问了死者的体重,脱了鞋蹲下去裸脚在自己的手上踩,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碰了碰乾,低声问:“有烟吗?”

乾大为吃惊:“根据DATA,手塚你可是从来不碰烟的。”

手塚连解释的力气都不想花,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子,回自己的车上拿了罐咖啡,靠着车门勾开拉环,刚闻了下胃里便一阵翻涌,连带着肝脾都隐隐疼了起来。

一只冰冷的手带着水珠,猝不及防地抚上手塚的面颊,手塚下意识握住偷袭者的手腕使力,正要反拧,眼前晃进棕色的碎刘海,他怔了下,松手轻轻推开靠过来的人。

“精神些了吗?”

不二笑盈盈地问,甩了下再度洗过的手指,手塚皱眉,礼节性的问了句:“忙完了?”

“和我爸爸一样的须后水。”不二没有答,反而深深吸了口气,举起摸了手塚侧脸的右手虚握几下,“和我爸爸一样的剃须刀,飞X浦的C291K,对吗?”

手塚喝咖啡的动作顿住了。

“时间是大约三个小时以前,接我之前你刚刚刮过胡子,”不二继续说,“我熟悉这种剃须刀的感觉,刀片的滑动方向,小的时候每次爸爸抱我,我都能摸出来,所以能辨认得很清楚,能精确到小时,或者是不是妈妈帮忙涂泡沫,都能分清楚呢。”

他停了下,拿掉手塚的咖啡罐,仰起头:

“听起来不科学也好,看上去不可信也罢,我自己有时候也这么觉得呢。”

不二慢慢地说:“可是,自从我决定要做这件事,我也是努力过的。大家帮我做了很多精确到一摄氏度、或者一克重量、一牛顿力,一点点加上去的实验,这些记忆全都储存在这里,还有这里。”

他抬起手晃了一下,又点了点额头,慢慢地弯了弯唇角:

“所以,至少相信我,可以吗,手塚君?”

“……”

大概还没有完全抽长个头,少年要矮一些,手塚要稍微低头才能完整地审视他的表情。

温和而专注,湛蓝的眼底熠熠发光,整张脸都因此明亮了起来。

不二等了一会儿,见手塚一言不发,他有点灰心地垂下睫毛,正要折身离开,手塚却避开皮肤扯了一下他衬衣的袖口,拉开车门,抽了两张纸巾递过来:

“手塚就可以了。”

顿了下,见不二没有动,手塚又抽了张纸,垫着自己的手指握住不二的手腕,仔仔细细地替他把手指擦干:

“——我相信你。”

 

手塚是被手机震醒的。

他本来是靠着仓库内墙交叉双腿站着的,注视着不二带着两个助手在每一张脚垫前蹲下,两只手轮流摸过表面,然后说一句什么,一个助手立刻在垫子上贴上不同颜色的标签,另一个助手递上湿巾,在不二擦着手走向下一个位置的时候另外有一队人飞快地收起检查过的垫子,搬到画着“排除”或者“可疑”的圆圈里,再往空位里铺上新卸下车的待检脚垫。

只是恍了下神,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地上睡着了。在接起电话之前手塚扫了一眼时间,他睡了三个多小时,仓库里已经亮起了灯。

“大和警部?”

“哟,手塚君,进度如何?”

手塚抬头,仓库正中不二也坐下了。比起一开始十几秒过一张的速度,他明显慢多了,人也有些倦了,屈起手腕支着头发呆,等着助手把三张一组的脚垫在他面前铺开再动手,有时候要反复摩挲好几遍才能得出结论。时不时他要重新碰一下旁边的红鞋底,思考几秒钟,再继续下去。

“还在进行中。”

大和移开话筒同旁人交谈了几句,转回来对手塚交待:“先回来,有条新线索需要你跟一下。”

“可是不二君这边——”

不二正巧抬眼望过来,似乎听到了手塚的话,冲他笑笑,干脆利落地摆摆手,做了个“回头见”的口型,转转脖子继续忙了。

“一时半会弄不完的,”大和说,“鉴识课那边也会安排他的。”

“……我马上走。”

手塚收线,站起来活动一下酸疼的肩背,想了想,回车上把果汁和寿司交给了正在打盹预备换班的乾。临走前他又回头望了眼人群最中心的不二埋头工作的背影,少年细长的脖子优雅地弯着,浅色的发尾沿着白皙的颈项顺进衬衣领口,侧颈细密的汗珠泛着屋顶荧荧灯光。

 

待到手塚再想起那个背影,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他和同事大石秀一郎终于跑完新线索无功而返的时候了。

“手塚,你回家休息还是回办公室?”

手塚回神:“回家,先换身衣服。”

大石依言打了转向灯。手塚摸着口袋里车钥匙上串的球拍吊坠,总觉得昨天把不二自己扔在郊外——虽然有鉴识课同事们照应着——有些有始无终。

思来想去,手塚滑出了手机通话记录里没有保存的那串号码拨了过去,无人接听。他又拨了一遍,十几声响过后,乾贞治机械一样平板的声音响了起来:

“手塚?”

“乾?”手塚意外,“这是不二的手机——你们还在一起?”

“是啊,你以为一千零七十七张脚垫要摸多久?”乾反问,听见手塚低低吸气,他干笑两声,“快结束了,第一遍初筛过了,筛出了六十多张,正在过第二遍,不二说第六百七十二张最可疑,你要过来看吗?”

“二十分钟。”

手塚当即道,转头吩咐大石:“去西郊的——不,回办公室,我换自己车走。”

高峰期的路况糟到令人崩溃,大石一路闪着警灯拉着警笛,二十分钟也才堪堪回到警视厅。待手塚极力突破拥堵的市区,飞驰到化工厂,已经一个小时以后了。刺眼的远光灯照过来,运送脚垫的卡车排着队开出厂区,手塚跳下车,大步奔向正伏在警车前车盖上记DATA的乾:“怎么样?”

“啊,手塚,”乾的眼镜片放着光,“刚结束,你不知道,我们发现了——”

“报告发我OA。”手塚打断他,“不二呢?”

“睡着了。”

乾“啪”地合上笔记本——写着“不二周助”的那个,领着手塚绕进数辆警车围起来的一小片空地,四周一片警灯闪烁中,不二靠着墙角披了一件一次性手术衣,脑袋埋在膝盖里睡得正熟。

“我们让他到车上休息,可是你知道他那比豌豆公主还敏感的皮肤,你也知道我们的车上都放过什么。”乾低声说,“他难受得都快哭了,哪儿都坐不住,后来听说你要过来……”

手塚躬下身抱不二,刚刚碰到的时候少年纤瘦的肩膀本能地缩了下,没有醒,然后就如同在寒夜感受到了热源,一点一点温驯地蹭进了手塚臂弯里。乾帮忙拉开了车门,手塚替不二绑上副驾驶座的安全带,直起身时不二微微张开了眼睛,失焦的视线在手塚身上晃了下,眯起来嘟囔了一句什么,又歪过头睡熟了。

嗯,我信你。

手塚发动车子的时候默念道。

接下来交给我,安心地休息吧,不二。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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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讲故事的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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