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周]言灵（十二）下
失踪人士回归=w=感谢大家对我的不离不弃！！
这一章太难写了……
随机地图刷出了一线天的谷底，狭路相逢！
连叶修都没想到对战来的这么猝不及防，他的程序比孙翔的大概慢了几秒，雷达系统载入完毕的时候“一叶之秋”的矛尖已经逼在驾驶舱外毫厘之间。完全凭借战火淬炼出的本能，灰模伞“啪”地一拆为二，两段伞骨如双截棍一般甩出，一前一后一下劈一上挑，打得竟是夹住战矛直接拗断的主意！
降温层擦出令人牙酸的刺啦声，叶修暗叹模拟系统当真做的细节满分，要知道对于经验丰富的驾驶员来说无论是声音甚至气味都可以用来判断局势。孙翔的动作干脆灵活，“一叶之秋”的引擎猛地巨响，战矛尖烧到通红，以势不可挡的力度轰隆隆地直捅向灰模机甲胸甲！
燃烧效率60%——65%！
叶修心中雪亮，他对“一叶之秋”太熟悉了，每一根电线每一根肌纤维都是他亲手焊上去的，就算轮回收编后针对孙翔进行了个性化改装，它的灵魂还在，那套首创应用的双引擎动力系统现在看来依然设计超前，依然是叶修闭着眼睛都能拆修组装的核心系统。战矛的颜色、温度，熟悉的引擎轰鸣声，单凭这些叶修就能对机体状态了如指掌，哪怕它在别人手里，哪怕它是敌方。
深灰的右脚推进器喷出火光，叶修抽手，顺着孙翔向前猛冲的方向倒退一段，借势向上空跃起，还处在设计中的灰模机甲有着理想状态下的自重和基于唐氏重工最新燃料电池的动力设定，轻巧地完成了一个后空翻，顺带还往“一叶之秋”正脸拍了个大脚丫子——孙翔的战矛横档，毫无难度地把叶修的脚底板格出去，再回手挥击的时候眼前一片花花绿绿迎着日光刷拉抖落，伞骨撑开，不知什么材料拼接成硕大的马赛克一样的盾牌。
战矛尖烧成蓝白，在伞盾表面划出一道火光。叶修纵跳，只有骨架的手脚攀着悬崖如蜘蛛一般敏捷地左右爬，推进器计算着消耗时断时续地助力。“一叶之秋”毕竟是近战机甲，自重属于中上，加上战矛的长度，在谷底束手缚脚，孙翔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肩甲展开副翼喷出助力气流，向上方短暂飞行滞空，再借着重力挺矛向叶修直坠而下！
——75%！
叶修默念，推进器瞬间开到最大，沿着谷底笔直地冲出去，在惯性中把双臂折到身后，伞盾一收再一折，这次拆成左右两把短管枪，连瞄准都不用就向“一叶之秋”倾泻过去一片弹雨，借着射击的后坐力他距离拉得更远。
一阵微乎其微的嗡鸣响起，叶修不用看也知道，战矛前端搭载的磁场干涉装置开启了。空气中如蜻蜓点水一般泛起数个无色的波纹，孙翔在狭窄的悬崖夹缝间举重若轻地挥动长矛划出一片屏障，子弹被磁场斥开，向四面八方飞散，烟火一样绚烂。
——90%！
双枪接到一起，叶修一把将伞整体拉长拉细，两把相差无几的战矛避无可避地在仅有的空间里相击，叶修试探着孙翔手里的“一叶之秋”。每一台有专属驾驶员的机体都有个性化设置，在半自动模式中设定好驾驶员的喜好，有的是按照教科书推荐的设置角度，有的学习了驾驶员的习惯动作。“一叶之秋”显然被孙翔重新设置过，但是它的原始身长重量、肌肉硬度韧度、关节活动度叶修都太清楚了。
……快到了。
钢铁骷髅的骨头缝里掉出几个小机器人，叶修布下重力影响装置后迅速撤出影响范围，孙翔晚了一步，只得一再地加大马力离开陷阱。发动机的声音更响了，“一叶之秋”的动作愈发迅捷流畅大开大合，叶修挡了几下，唇角微微扯动。
——到了。
连续两次挥空后，在肉眼难以捕捉的瞬间里，“一叶之秋”的动作微微一滞，是操作者犹豫了。
“感觉到了？”
孙翔的耳边，叶修嘀咕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他隐隐焦躁地甩出战矛，又一次挥空！之前动作幅度超过了驾驶员的控制范围，一时收不回来，灰红相间的涂层上多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弹坑。
乘机追击的自组机甲里，叶修的声音无波无澜：
“孙翔，你还驾驭不了全速的‘一叶之秋’。”
孙翔回以暴怒的一甩，战矛动作过大卡在了山崖之间，暴雨般的子弹顷刻笼罩了“一叶之秋”的头甲，叶修在2.4秒内打空了一个弹夹，他退了一步，将伞骨全部捋到背面，露出激光刃，光剑劈了下来！
作为荣耀军校第一代封神的机甲，“一叶之秋”搭载了当年的叶修首创的双引擎动力系统，将普通的BTM-21型近战机甲的备用燃料箱改装接入发动模块，通过机载电脑自动计算，当转速达到阈值时会自动开启备用燃料电池补足电能，达到一定燃烧效率的“一叶之秋”在加速度基本恒定时通过电机来维持运动和辅助武器消耗，使得动力运转分配更加灵活，响应更迅速。也就是说，“一叶之秋”的变速档比别的机体多了四格上限，燃烧效率越高，动力越足。
而孙翔，显然还没有到把“一叶之秋”开到满上限还能游刃有余的程度！
如同从未跑过高速路的新手司机突然被迫把车开到了200码，纵使手再稳心再定，也无法立刻适应车身的抖动，无法准确预估刹车距离一样，孙翔被极速运转的“一叶之秋”拉扯得力不从心，强行把卡在岩石里的战矛拔出来，带着战损至少30%的机体全速脱离困境，但他愈是着急，油门踩得愈狠，机体打晃得越厉害，守在一旁打地鼠的叶修揍得愈开心。
“——啊啊啊啊啊啊！”
怒吼声从“一叶之秋”的驾驶舱里传出来，孙翔猛地拔出作战小刀，反手插进机体左肩甲下，巨大的机械腕来回抖了几下，硬生生撬掉了一个燃料箱！
叶修神色一凝。
对于对于几吨重的机体来说，一个十几斤的燃料箱重量可有可无，但是对于电力运转精准到毫伏的“一叶之秋”来说，哪怕是十几克的负载变动也非常明显。“一叶之秋”的变速档被强制掉了一格上限，发动机的声音顿时不一样了。战矛在空中抖了个漂亮的花，孙翔明显操作得更顺畅了。
“好样的……”
叶修抽刀，故伎重演拉开距离，这次孙翔紧咬不放，两人短兵相接，极快地过了几十招，双方的燃料表都刷刷地往下掉。白热化的交战中孙翔再度丢掉了一个燃料箱，这次不是为了掉上限，而是为了减重。叶修手指翻飞，把支撑防御盾的电源也关掉了。两台机体进入了燃料和耐久的比拼，叶修不再变化武器，孙翔也不再开磁场干涉，两名驾驶员开始了近战机体肉搏！
——拼尽全力了！
孙翔丢掉了第三个燃料箱，只剩最后一个了，而叶修的耐久也到了极限，完全靠理想状态计算下不使用大功率激光电磁武器的节省在硬撑最低限度的防御。磨损的护甲下电火花滋滋地到处跳，警告音已经响了一分多钟，叶修眼前的面板是红的，他知道孙翔看到的一定也是。但谁也不让步，宁愿拼到机体自爆也——
“——停下来！！”
——“一叶之秋”的投影忽然怪异地停止了动作，叶修正要乘胜追击，却发现自己也动弹不得。
紧接着屏幕一黑，再亮起来的时候，叶修眼前只剩下重新变成透明的头盔护罩。
而直接喊停了整个系统的那声严厉的喝止，这时才传到叶修的耳朵里。
——是言灵，叶修第一次当面体验到言灵的力量。
叶修猛一回头，头盔砸到了什么人身上，没有反应。他一把扯掉脖子下的系带，才看到周泽楷正站在他身后，那一下毫无疑问是撞在他腰上了。
他眉头紧紧地拧着，一只手扣在叶修肩膀上，眼睛盯着孙翔训练舱的方向，再度喝道：
“出来！”
“一叶之秋”的封闭训练舱啪嗒弹开锁扣，孙翔满眼赤红，面色煞白，嘴唇上一抹猩红的血色，脖子上青筋还没消退。他粗喘着爬出来，瞪着叶修，不情不愿地挪到周泽楷身边，嗫嚅了一句：
“队长……”
——叶修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他胳膊腿上还缠着导线，在剧烈的打斗中绕出好几个毛线团，静下来之后才感觉到手臂被电线勒出来了几处红印，还怪疼的。周泽楷的手还搭在他肩上，皮肤接触的部位有种奇异的电流，通过神经迫使叶修停止了一切动作，大概是言灵的持续作用。
周泽楷的神色鲜见如此冷厉，连孙翔都被他沉默气场慑得一声不吭乖乖低头。许久后周泽楷叹了口气，站定，垂头对叶修说：
“那是我的队员——”
“那还是我的机体呢！”
叶修脱口而出，他听不惯周泽楷这样见外的话，仿佛孙翔是他宠着护着的熊孩子。
周泽楷愣了下，他本就不擅言辞，听见叶修含怒的这一句，他“呃”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孙翔先爆了：
“队长！他、叶修他——他作弊！”
怒气攻心，孙翔把对钢铁骷髅那把非常识武器的所有质疑都噼里啪啦地倒了出来，越抱怨越上火，抖着手指着叶修嘴唇哆嗦，对战中咬破的血痕漫开一片。周泽楷看着也着急了，双手不停地虚压。在喝停之前他也观战了一会儿，明白孙翔的困惑委屈，不由得安慰他：
“没有这样的机体——”
“你给我把话收回去！”叶修猛地厉声喝道。
周泽楷和孙翔俱是一怔。
“对不起……”叶修意识到自己激动了，低下头，仍是固执地重复，“拜托你收回去，如果你说、你都说不能的话……”
周泽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沉默了几秒钟后，他重新把手搭在叶修肩头，轻轻按了一下。
“——你可以的。”
周泽楷低声道，类似宣示，类似肯定。
细微的波纹在叶修脑海一瞬间荡漾开。
孙翔嘀咕了一句什么，周泽楷回应了一句，又似乎催促了叶修什么，叶修都没听进耳朵里。
“啊……你们先回去吧。”
他也许说了这样的话，也许没有。待叶修回过神来，训练室里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和留下的一盏灯。叶修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努力去解缠成花的导线把自己放下去。
在无人的时候他仍然停止不了手指的轻微战栗，不仅仅是因为脱力，还有言灵下来后一直延续的震颤。
那个瞬间，他确信，他看到了自己和周泽楷的未来。
一个讲故事的人而已。